▲林豆豆四十余岁
那些过气的高干子弟
的人生反转
作者|章剑锋
“我们就是政治上
的失败者,要认栽”
电话那头,刘伟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旖旎。在细心的问候之后,他不禁轻叹一口气,对另一头的林豆豆感慨道,“毕竟相隔遥远,这份思念终究只是徒劳。”我深觉自己如同你的亲人,每当拿起电话与你通话,泪水便忍不住涌上眼眶。。你保重吧!”
或许命运的安排既幸运又带有几分不幸,41年前,辽宁文联的美术创作者刘伟钦,一位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因机缘巧合成为了副统帅林彪的女儿林豆豆挑选“驸马”的候选人之一。然而,最终由于林豆豆对他并无特别情愫,刘伟钦未能入选。
他侥幸避开了那场震惊全球的浩劫,若他当时真的以乘龙快婿的身份融入林家,或许也会与林彪、叶群等人一同在那个关键的历史节点匆忙逃离,最终落得个无处安葬的下场。然而即便如此,他仍不禁感慨,“能存活下来,已是极大的幸运”。
▲青年刘伟钦
侥幸渡过了一场灾难,风浪依旧肆虐。1971年9月13日,林彪及其同伙所乘的三叉戟飞机在蒙古遭遇不幸,刘伟钦亦被拘审。在此期间,他不幸成为林彪集团“四大金刚”之一李作鹏的女婿——继无缘林豆豆之后,刘伟钦又被引荐给了李的女儿。
彼时情势,紧张程度前所未有。据“四大金刚”成员吴法宪的儿子吴新潮透露,他所查阅的资料显示,因“九一三”事件而受到审查的人数超过十万。可见,与林彪有亲缘关系的边缘人物都被牵涉其中,更不用说核心成员“四大金刚”的子女们了。
命运翻转,孩童应声落地。如此,本应在领袖的召唤下逐步成长为继承者的那一批高级干部的后代,在风华正茂之际便早早退出了主流社会的舞台,沉沦于权力结构边缘的辽阔荒野之中。时至今日,他们均已步入暮年,岁月沧桑,亦完成了自身存在地位的转变与确认。
“作为政治领域的挑战者,遭遇挫折时,我们应保持冷静,接受教训,以一种平和、豁达的心态来接受现实。身处喧闹的酒店大厅,吴新潮刻意将语调放低,仿佛生怕泄露了秘密一般,不时地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
退出舞台,重归原点。本质上,我们的父辈本是普通的民众,流转一圈后,依旧回归于平民百姓之列。让我们欢欣鼓舞地生活,切实认真地履行好一名普通百姓的职责。
▲林彪一家
“我们仍属此党”
浮云散去,这些人便在广阔的社会土壤中寻觅新的生长点。正如俗语所言,“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待浪潮退去,他们并未随波逐流而沉沦,生活还算过得去。用他们自己的话来形容,便是——“尽享百姓之乐与幸福”。
刘伟钦夫妇如今已然积累了丰厚的家产。1979年,他们结束了长达八年的审查与下放生涯,转业重返沈阳。刘伟钦被安排在沈河区文化馆工作,而他的妻子李大征则被分配至沈河区第四门诊部,二者均处于最基础的工作岗位。
往昔的贵族后裔,生活境遇大相径庭,一家四口挤身于15平米的小平房,生活困顿至极,每月还需依赖刘伟钦父母的接济。对于这类人而言,在体制内几乎毫无发展前途可言。面对生计的压力,1980年,刘伟钦毅然决然地停薪留职,开始摆摊售卖对联。
“在黄、吴、李、邱这几位小伙伴中,唯独我拥有独特的技艺——我是一名画家。我擅长绘制福字、生肖图案,不仅亲手创作,还将其出售。每逢佳节,我会推着小车走上街头,起初的售价不过几十到几百元不等。”刘伟钦感慨道,“我的岳父曾勉励我‘愈挫愈奋’,毕竟生存是首要之务。我们始终坚持不懈,用我们的毅力去争取更好的未来。”
昔日,从事小本买卖被视为微不足道的职业,投身此道者多为刑满释放之徒或游手好闲之人,鲜受世人尊重。起初,李大征颇感颜面难却,不好意思与刘伟钦一同外出抛头露面。唯有当踏足外地,置身于熙熙攘攘的大集之中,远离沈阳之地,无人相识,她方能放下矜持,与众人一同助力生意。
随着私营经济的蓬勃发展,他们的生意规模日益壮大,逐渐成为全国销售对联的佼佼者,不久便积累了丰厚的财富。在1990年代初,万元户在中国尚属罕见,而他们已在沈阳购置了豪华别墅。那时,李作鹏已重获自由,财富的积累让他们有能力将父母接到沈阳安享晚年,让他们也共享这份喜悦。
刘伟钦、李大征家族
刘伟钦的住所位于沈阳早期富人区的核心地带,与赵本山的别墅仅一墙之隔。由于别墅的规模过于宽敞,两位老人无法居住,于是他们选择搬至小区内面积较小的自住单元,并将别墅出租,转型成为房东。
数十载风尘仆仆,未曾料到今日能如愿以偿,在宽敞明亮的厅堂中,刘伟钦或是赤脚踩在地板上,铺开画布,沉浸于他的书画创作,或是坐在沙发中,轻声呼唤“儿子、儿子”,逗弄着老猫咪嬉戏。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李大征则躲进房间,沉浸在她的小说世界里,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言及于此,倒是得益于逆境的磨练。经历史筛选而出的人物,似乎体内蕴藏着某种野蛮生长的力量,在跌宕起伏的人生中,这些能量亦随之被激发。
“小草能从石头底下钻出,因其根系生长力强,可穿石缝而入。若你平淡无奇,恐将面临被淘汰的命运,失去生机与活力。在重压下设法逃离。李大征感慨道:“在我父母遭遇不幸,全家人离散的日子里,我原本在301医院工作,却被迫被派遣至山西偏远山沟中的野战医院。尽管境遇发生了巨大转变,但我的生存信念却异常坚定。”“人之处,我亦在。”
▲李作鹏、吴法宪、黄永胜、邱会作
“文革”落幕,尤其是改革开放的宏伟篇章正式开启,国家面貌焕然一新,环境亦逐渐迎来转变。这批人得以从头开始,最终在社会舞台上稳固立足,正是这一变革的根本机遇。
“若非改革开放,即便我投身商海,或许也难以负担起一套房产,那时我的薪水顶多不过百十元。”黄永胜,被誉为“四大金刚”之一的他,其长子黄春光如是感慨。1976年,他完成军旅生涯,转投地方,先后在多家国营工厂就业。随着市场经济的日益成熟,他如鱼得水,在社会中迅速崭露头角,“这无疑为我营造了一个公平竞争与发展的社会环境,我在商海中畅游,虽非顶尖,却也并非垫底。”
黄春光把自己1976年进入社会后的全部历程概括为短短四个字,即“适者生存”。他转业至工厂,决心不让他人指指点点,便主动放下身段,以“一年级学生”的姿态重新出发,从最基础的ABC字母学起。他每日跟随着一个工位,深入了解并熟悉整条流水线的运作,掌握了产品生产的每一个环节。在工厂中,从生产到技术,再到新产品的研发与销售,乃至计划生育工作,他无不涉足,通过这一系列的实操经历,打下坚实的根基,同时也坚定了他的信念:“唯有深入了解并掌握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做到最好,方能在竞争激烈的夹缝中立足生存。”
这位须发斑白的长者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支烟,话语间透露出从容不迫的节奏。相较于旁人,他身上流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尊贵气质,衣着光鲜亮丽,修长的手指轻轻翘起,宛如兰花般优雅,小指上更有一段精心养护的长指甲。这种姿态隐约流露出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然而,他的脸上却难以捕捉到任何表情,言辞平淡无奇,毫无戏剧性的波澜,眼神中透露出的冷漠,仿佛是历经沧桑后,对世事风霜逐渐淡然的态度。
黄永胜、项辉芳、黄春光
1983年,为安置在青岛的父亲养老送终后,他寻求调回北京,按黄春光的意愿,当然首先是希望能进入体制内发展的,但那个体制不再可能给他机会,包括他同学邓朴方等人创办的康华公司等企业都不敢接纳他,眼看走投无路,最后是一个军地合办的贸易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他一条缝隙,才让他在北京立了足。这种处境极易对人形成一种本能上的驱动。
自涉足商海以来,我始终思考着如何融入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确保自己的生计无忧。我不愿沦为那种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境地。我认识一些同学,他们就陷入了如此悲惨的境地,连抚养孩子都变得举步维艰。
在这个特定阶段,他们方才逐渐卸下肩上的重担。在商业社会中,能否为企业盈利,成为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最基础、最实际的标准,这也无形中转移了人们对政治的关注。他们的转变显得顺理成章——在这样一个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求财富的市场经济中,他们的选择变得无比宽广,天地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辽阔。
▲1965年黄永胜家庭照
在赚取财富的领域,黄春光的表现尤为突出。上世纪80年代,他在北京经营一家贸易公司,通过倒买倒卖,凭借父辈与同窗好友间广泛的人际关系,其生意蒸蒸日上,颇显繁荣景象。
他人若需上级部门审批文件,往往需耗时半年尚不可得,而他只需十天便轻松解决;他人前往机关办事,往往需送礼求情,而他一到,机关中的同窗好友竟争相递烟,普遍流露出同情之情,乐意伸出援手。
顺风扬帆,他最多时拥有四辆豪车,每逢同学聚会,掏钱买单的总是他。日日欢歌笑语,泡在歌厅之中,尽管在商海中也曾遭遇陷阱,遭受欺诈,然而年收入百十万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虽然我并非中国最早崛起的富豪行列,但至少拥有了房产和车辆。曾有一次,我向柳传志请教,他创办的公司至今与90年代相比,最大的变化是什么。他回应说,过去是点菜前先关注价格,而现在则更注重菜名而不太关心价格。”以此为参照,黄春光显得颇为谦逊,“在我那个时期,点菜时还需兼顾菜名和价格,因此我并不敢自称成功。”
黄春光及母亲项辉芳
黄、刘等人士现已洗手归隐,远离尘嚣,将子女送往海外深造,而他们自己则安享家中晚年,沉浸在“有产阶级”的宁静生活中,以旁观者的姿态静观世间万象。
历史的长河波澜起伏,其曲线走势中总能映射出个体命运的起伏变化,有人攀登高峰,有人跌入低谷,这样的起伏循环仿佛亘古不变。在这不断上演的升降沉浮之间,每一位参与者都书写着自己的故事,体验着荣耀与失落,各自在内心中进行着属于自己的得失权衡。
“若我父亲当时依旧执掌权柄,或许301医院的院长职位、卫生部的部长一职,乃至丰富的社会关系和资源,都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我或许能凭借这些便利赚取丰厚的利润。至于失去这些,我又能失去什么呢?对我来说,这些根本不值得惋惜。”李大征如此向本刊记者陈述,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平静。
摒弃了往日的轨迹,这对夫妇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刘伟钦日常里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仿佛一位拾荒者,全然不见往日富翁的气派。而李大征的脸上,则是被岁月的苦涩冲刷过的忧郁,也难觅昔日阔太的风采。
刘伟钦、李大征夫妇
反反复复的日常,似乎恰好映照出他们身处亿万民众中的真实面貌,“全国上下皆百姓,我为何不能做一个普通人?我为何非得是高干的后代呢?”然而,自从父亲被划入特殊行列,子女的声誉也随之蒙上了阴影。在某种戏谑的语境里,他们被称作“黑二代”,在社会中行事,所做的一切都可能遭受非议。
他们看得开,不忘自嘲。“若粪便原本安放于彼处,尚无异味侵扰。然而,一旦将其挑起,那臭气便尤为浓烈。”忍不住也要争吵几句。
那些贪官的后裔,实为真正的“黑二代”。尔等宜深入调查,在1955年获得军衔的将领后代中,有少数人可能借助改革开放的机遇涉入了腐败行为。虽然不能断言完全没有,但这样的例子确实为数不多。正是由于他们深受当时社会环境和家庭教育的熏陶,家中常常耳提面命的是要与工农子弟紧密团结,切勿自持特殊。黄春光挺直了腰杆,情绪激昂地说道。“我们并不认同自己是所谓的‘黑二代’,我坚信自己是党的坚实基石,我们始终是党的忠诚一员。”
“严禁自杀”
“四大金刚”的后代,本皆投身军旅,矢志为国家效力。然而,“9.13事变”的突然爆发,让这些本有望平步青云的年轻一代,一夜之间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一同沦为了阶下囚。
“历经八年的审核期,正当我全力投入事业时,却一切行动受限,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机遇。”吴新潮感慨道,“确实让人郁闷,但又能如何?只能暂时忍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人的需求总是处于不断变化之中。时而渴望无拘无束,时而仅需满足基本的温饱即可。”
1971年,吴新潮身为沈阳飞机制造厂的军代表。在那个年代,他的空军司令父亲遭遇“停职反省”,而对此浑然不觉的他,也随波逐流,被关押在了地下室的囚禁之中。起初,这位高干子弟仍保持着桀骜不驯的性情,不拘小节,甚至还倚仗着将来有北京林伯伯和叶妈妈的支持,在囚禁中闹腾不已。
当相关人士向他通报中央文件,揭露林彪集团的罪行时,文件中列出的每一个名字都让他倍感熟悉。那一刻,吴新潮犹如头顶被浇下一盆冰水,惊恐至极,“妈的,那感觉,简直是绝望至极,任何希望都化为乌有。”
▲叶群及黄吴李邱夫妇
在阴暗的地下室中,久未沐浴阳光,吴新潮的双眼曾一度失明。即便身处如此环境,他仍旧对未来抱有期许,心想,若能重见天日,便愿回归田园,做个农夫。然而,这个愿望在他尚未离开地下室时便已得以实现。经过一番审查和周折,他被分配至陕西省一处偏远的农场,从事种菜、养猪等农活。
与亲人隔绝,独自行走的时光实属难熬。每逢大年三十、正月初一,若情绪难以承受,便会独自一人前往野外放牧,与猪群为伴,度过整整一日。尽管如此,他心中尚存一丝希望,秉持着“与其早逝,不如苟且偷生”的信念,继续度过每一天。
在那个人人自危的文革岁月,回望过去,他亦曾握着一根电线,随时准备结束生命,然而,他始终未曾付诸行动。他常常以此自嘲:“活着缺乏信心,而死去又缺乏决心。”在这自嘲中,他不禁将泪水化作笑意。那些年的种种苦楚,如今提及,竟成了让他这位当事人忍俊不禁的欢愉往事。
与众多同期之人不幸家破人亡形成鲜明对比,“四大金刚”的子女们展现出惊人的韧性,竟然无一例因绝望而走上绝路,这实乃奇迹。
叶群、林立果拜访李作鹏家合影
在那个“文革”时期,我亲眼目睹了那种一人倒下,另一人随之倾覆的动乱景象,因此,当我家遭受重创时,我并未感到特别惊讶。纵然心中难免悲痛,但这并未触及我内心的深处,我并未感到生命无法继续。”李大征如是说。她身为李家的大女儿,当家庭即将破碎之际,他们的母亲将几个孩子召集至身边,严肃地告诫道:“无论遭遇何种变故,都绝不允许任何一人选择轻生。活着的时候,很多事情尚且难以说清,更遑论死后。”
承载着这份叮咛,李大征与当时任职于军事博物馆的刘伟钦相继被派遣至山西。李大征驻足于野战医院,而刘伟钦与吴新潮同命运,投身于农场的养猪与耕种劳作之中。
位于风景如画的幽谷中的那家医院,传得沸沸扬扬,她即将前往的消息迅速传开,大字报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张贴,坚决抵制李作鹏的女儿加入其中。然而,这却是总后勤部的既定安排,不容拒绝。于是,在她抵达之前,那些大字报便被纷纷撕扯一空,荡然无存。
她勤奋刻苦,默默耕耘,无论承担何种任务,总能保持领先,既不顽皮,也不生事。因此,她很快赢得了基层群众与干部的广泛认可。凭借精湛的医疗技艺,她挽救生命,抚慰伤痛,声望日益上升。直至转业之际,医院甚至不愿放她离去,这令李大征深感自豪。
“放在那便如此吧,你难道能将我驱逐出这个星球吗?我靠技艺谋生,我所擅长之事非你所能,这无可厚非,毕竟这不涉及阶级问题。即便命运多舛,你也得把我安排到医疗机构,至少不能让我去扫地或清理锅炉,你总不能将我抛弃。”
她的丈夫境遇更为凄凉,自娶入李家不足一年,这位秀才便沦为了罪人,自高处跌落,遭受了不少陷害。他在农场养猪,却因猪群未能繁衍后代而备受指责,被人诟病他未尽职责,形容他如同插在粪堆中的一朵娇花,连最基本的猪交配之事都不甚了了。
不久后,猪不幸离世,他人便指责他实施阶级报复,“那会儿北京正批判我的岳母,而我们农场这边也在对我进行批判,说我能用砖头一次性打死六只鸡,这岂是我能办到的?他们诬陷我、辱骂我,意图置我于死地。”
李作鹏在世之际,心中对子女充满愧疚,总觉得对不住他们。然而,子女们却装作毫不在意,即便外界对他们父母的指责如潮水般涌来,他们依然坚定地维护着父母的形象。
回首那段充满挑战的日子,李大征的情绪不禁哽咽,“我从未向他人如此坦言,我是李作鹏的女儿。在他担任副总长,享有荣华富贵之时,我亦随之享乐;而他遭遇不幸之时,我也一同分担。我对他毫无怨言,即便他面临最为严酷的结局,我也心甘情愿地与他同行,只因我是他的女儿,这也是我无法选择的。”
李作鹏、董其采及女李大征
夜幕降临,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李大征眼中泪光闪烁,显得格外黯淡。而刘伟钦则默默无言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宛如一位忠实的听众。夜色从阳台悄悄潜入,笼罩了屋内大半空间。灯光无法均匀洒满整个客厅,使得这位面容布满皱纹的老者,实际上坐在了一片阴影里。
那段时光,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或多或少的遗憾。在黄吴李邱的子女中,因立场和界限的冲突而选择离婚的例子并不鲜见。即便李大征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她亦有自己的珍视之物。
反革命团伙的后代,往往背负着最为沉重的污名。他们常常遭受世人的鄙夷,日复一日地承受着辱骂与羞辱,这样的遭遇并不罕见。即便有曾经亲密无间的闺蜜,在父亲失势之际,也能瞬间翻脸不认人,其行为之绝情,令李大征终身难以忘怀。他曾以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彼此间的情谊都能坚如磐石,“以前无论去你家还是我家,总是无话不谈,事发之初,大家都十分担忧,然而时过境迁,她却与我划清界限,尤其是那些年,她几乎日日辱骂我。原本亲密无间的朋友,竟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岁月流转,重游北京,那些人欲设宴款待,以求重拾旧情,她却一概置之不理。“往昔,我对他人的信任无以复加,与朋友无所不谈,然而时至今日,情形已大不相同。这便是岁月在我们心头留下的痕迹。”
刘伟钦、李大征夫妇及林豆豆(左)
“我永记你父恩情。”
恰似雨中浮萍,在那个特殊时期,每个人都似乎失去了对自己命运的驾驭之力。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沉静下来,不论如何,都任由那不可预知的命运摆布。隔离的日子里,黄春光便是如此。
他日夜守护于此,饮食无忧,倒头便睡,醒来继续进食,生活再无其他烦恼。然而,守卫见状不禁好奇,忍不住询问:“其他人来此无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而你却吃得香睡得甜,为何毫无压力?”
他表示:“我未曾做过任何违背党、人民和毛主席意愿的事情,何来负担?我最大的负担或许就是我父亲的身份是黄永胜,但那是他的事迹,我的生活,我们之间仅是父子的联系。”
在父亲尚未接受审查之际,黄春光对于未来的一切充满疑惑,内心常常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直至被隔离,他日常的饮食、排泄、吸烟、阅读报纸等一切照旧,工资亦如期发放,这让他感到了一丝稳定,“把我安排在学习教育班,而非监牢之中,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我只想说,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经过审查与劳改,他们陆续被分配转业,告别了军旅生涯。然而,此时他们心中充满了抗争的火焰。以吴新潮为例,他原本被安排至湖北一家农场,继续从事农业生产,但他对此并不愿意,居住在漏雨的抗震棚中,生活无着,四处奔波,试图寻找途径留在首都北京。
历经多次努力,终于得到了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胡耀邦的批示,政策得以顺利实施。与此相仿,林豆豆、黄春光等林彪集团的其他子弟也相继在胡耀邦、赵紫阳等当时中央领导的协助下,得到了妥善安置。
胡耀邦的居所,昔日坐落在富强胡同,无论何人,皆可推门而入。上访信件一经递交,不久便能得到批示。吴新潮为个人及妹妹的困境,曾多次造访胡耀邦,每次都得到了他的关切回应。
至此,这批人的命运终于迎来了实质性转折与重新启航的希望。因此,时至今日,他们对于胡耀邦、赵紫阳等先辈仍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吴新潮曾对胡德平言道,“受恩于滴水,当涌泉以报,我对您父亲的恩惠铭记于心。即便我只是一介平民,这份纯真的感激之情亦从未忘怀。”
纵然凤凰落架,亦难掩其昔日风采。黄吴李邱等虽已退居幕后,得益于中央领导的关怀,他们在生活与医疗等方面仍享有特殊的优待。吴法宪被安排至济南定居,居住环境独门独院,与高级干部的待遇并无二致。
▲晚年吴法宪
吴法宪自称“声名狼藉”,却广为人知,深受社会各界的尊敬与礼遇,这无不彰显了民众的仁慈与宽容。然而,在他离世之际,自发前来悼念的人群络绎不绝,花圈摆满了门前,社会车辆更是多达七百余辆,这一幕让家人都颇感意外。
他们离去后,负责看护车辆的人向我们索要了两千多元的停车费,我反驳道:“这可不对,我们家有几辆车,数目是清清楚楚的。”提及此事,吴新潮夫妇俩不禁相视而笑,笑声中满是喜悦。
历经世态炎凉,他们对人心的冷暖体会尤为深刻。在困境过后,一切似乎归于平静。今年,沈阳的一位远房亲戚得知李大征他们亦在此地安家,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找到了他们,双方相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四十年光阴荏苒,那份情谊依旧浓烈。李大征由此深切感受到,人与人之间仍旧存有一种未曾遗失的纯真联结。她不禁感慨,当父亲在台上风光无限时,他们未曾因之沾染半点光彩;而父亲遭遇逆境,他们亦一同共度,却无人心生怨言。这些人,无不朴实无华。
“四大金刚”与林彪集团紧密相连,如同历史长河中的一根绳索。时至今日,他们的子女仍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在社会交往中,“黄吴李邱”这一顺序已成为习惯。他们历经沧桑,彼此以“难兄难弟”自称。
这些人当下的交往,不过是为了闲聊解闷,“我们如今选择以一种去政治化的生活方式,我们并无其他企图,并非意图串联。”在这片群落中,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便是林豆豆,她依旧保持着公主般的气质。
在欢聚一堂之际,“依旧是由林大姐占据着正中央的位置,她是我们的前领导之女,对她,我们怀有深深的敬意,”吴新潮感慨道,“纵使我们这些四野的子弟当年遭遇了那样的批判,然而提及林彪,他的威望依然高不可攀。”林豆豆赴广州之程,四周的老一辈领导们纷纷围坐在她的周围,现任的领导者亲自莅临现场,热情接待。一方面是政治上的需求,另一方面则是源自历史的深厚情感,相较而言,后者更具持久性。
她通常不流泪。
我就看到这一次”
林豆豆的经历同样坎坷。“9.13”事件爆发,她虽因举报有功,却无法摆脱林彪子女的身份,最终被下放到郑州汽车厂。众人对她避之不及,仿佛对待麻风病人一般。厂长因畏惧牵连,不敢与她接触,只有一位妇女主任偶尔上门探望,给予她些许关照。在孤立无援中,她的日子过得异常孤独。当时在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工作的刘家驹曾这样描述。
1980年代他曾尝试《林彪传》的写作,到郑州待了几个月,与林豆豆相处过,“她住的房子,我看过,阴冷,厕所都没有,很糟糕。她在郑州不上街的,单位给她设个办公桌,她几乎没有在那上面坐过一个小时,就是一种封闭的状态。”
“你,那朵虽不孤立的小花,正顽强地抵御着严寒与霜雪的洗礼”,“在漫长的岁月里,你饱受折磨,在痛苦中低声哀吟”。——在1985年的那个金秋时节,刘伟钦重返郑州,为的是推销对联。恰巧与久违的林豆豆重逢,彼时她正因病卧床于医院。刘伟钦便拿起一台老旧的相机,为她捕捉下那一瞬间的珍贵画面。
年近四十的林豆豆,宛若恬静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微笑着凝望着镜头。尽管面容略显风霜,却不见丝毫的忧伤与急躁。数年后,刘伟钦将这幅照片放大并精心装裱,随后又陆续题写了上面所引用的文字。这些文字深刻地描绘了林豆豆当时的心理状态。
1987年,林豆豆重返北京,刘家驹引领她踏入社会,拓宽视野。步入百货商店选购商品,彼时早已远离计划经济的年代。她询问需要多少布票,令售货员如同遭遇外星人般,不禁瞪大了眼睛。
生活诸多困扰,刘家驹便邀她至家中小聚。她负责烹制佳肴,却只将胡萝卜随意切成数段,草草了事。彼时,她已不复往日那贵府千金、大家闺秀的风范,显得颇为平凡。
随后,林豆豆被分配到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工作,并享受到正处级的待遇。在单位中,她享有相对的自由,随心所欲地选择是否前往办公室。刘家驹得知这一情况后,了解到林彪的女儿在此工作,办公室里围观者众多,场面颇为嘈杂,令人难以忍受。领导层建议,为了林豆豆的舒适,最好还是让她避免前往办公室。
林豆豆现已步入退休生活。多年来,尽管她与外界保持着相对稳定的交往,但诸多不便依然横亘在她与社会之间。她时常需要躲避纷至沓来的探访,以至于连几十年的老友刘伟钦都不清楚她现今在北京的住址。因此,两人的每一次相聚,几乎都是在酒店中悄然安排。
“很多人利用她照相,利用她的影响去搞商业,她都拒绝。”刘伟钦称林豆豆为“立衡妹”,以兄长居之,“她现在无所求,生活很简朴。我问过她需不需要钱,有什么困难。老没有,老好。”
林豆豆孑然一身,无子嗣相伴。2008年,她已迈入64岁之龄,在北京,刘伟钦对她轻声说道:“四十年时光荏苒,我们终究老去了。”这简短的一句感慨,犹如一条丝带,紧紧系住了她一生的曲折历程。林豆豆听闻此言,不禁泪珠盈眶。她很少流泪,我只见过这一回。”
▲林豆豆和周总理
在林的内心深处,藏有一片不容他人触及的领域。刘伟钦在1967年创作了一幅题为《毛主席万岁!万万岁!》的木刻版画,并将其送往北京,请求林豆豆为之题字。当林豆豆目睹这幅展示着飘扬红旗与领袖头像的作品时,心中颇感不适,但她并未直接拒绝刘伟钦,最终还是在上面题写了“历史一瞬”四个字。
自那时起,刘伟钦显得格外识时务,刻意回避提及往事,“她不愿提及那些过往,那些记忆的复苏对她并无益处。”
陷入漩涡的深浅各异,个体对那段历史的情感反应亦千差万别。然而,随着时光流转,事态变迁,情绪上的困扰终将逐渐消散。至少在后世之间,凭借某种共识的力量,某种程度的和解已然显现。
因此,我们常能目睹众人举杯畅饮、欢声笑语的温馨场景,那气氛既热烈又自然。林豆豆也是这个圈子中的一员。在2009年国庆的聚会中,二代们欢聚一堂,林豆豆主动拿起酒杯向李讷敬酒,众人便以“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歌声应和。
▲李讷、林豆豆、聂力、陶斯亮
“切勿拘泥于过往的种种,应学会超越个人的恩怨纷争。父辈们的争斗,不过是特定历史时期下诸多因素交织的产物,既包含了个人的恩怨,亦不单纯是个人恩怨。那一段历史已然翻篇。”吴新潮如此说道,“在我看来,父辈间的纷争在我们这一代身上应当得到极大的淡化,”林豆豆、毛家后裔、刘源以及我们这些晚辈,齐聚一堂,往日的恩怨情仇,早已随风消散。无论争斗如何激烈,毕竟我们同属共产党这一阵营,并肩作战。
在这方面,他们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凝聚力,对群体归属和家族荣耀的认同感使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将个人命运的起伏抛诸脑后,只为守护那与生俱来的共同血脉传承。他们的表现,可谓是热血沸腾,赤诚之心依旧炽热。
黄春光以身作则,力求践行这一理念。两年前,开国将军后代合唱团成立之际,他积极争取加入其中。面对右派人士的邀请,他毫不动摇,语气中透露出坚定的拒绝,“尽管我可以对党的一些方针政策提出异议,但若要我反对乃至推翻这个党,那绝无可能。这不仅是否定自我,更是对父辈、对这一伟大事业的不认同。因此,我绝不会参与任何反党反毛的大合唱。”
云卷云舒,岁月更迭,戏台上的故事已然谢幕,而他们仍演绎得颇具忠勇节烈的韵味。
经历的一切,
别让别人重蹈覆辙
2011年,适逢“9.13”事件四十周年,这批昔日的同病相怜者特地飞抵温都尔汗,追寻那三叉戟坠毁之地,以缅怀往昔。在那片令他们背负了四十年不幸之地,面对着由石块堆砌而成的墓碑,众人的情绪不免激荡起伏。
黄春光感慨万分,语气中充满了哀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这位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元帅,却客死他乡,无法落叶归根。而且,并非每年每刻都有人去缅怀他,这实在——”他们这一代人,多数在东北的土地上降生,又在林彪的指挥下,跟随父母从北往南征战至两广,“我们自幼便伴着《林总的命令往下传》这首歌,一路走来。对林彪,我们怀有深厚的感情。我那时便说,我们代表我们的父辈前来,向林彪在天之灵表达,我们没有忘记他,我们依然怀念他。”
▲在2011年9月13日,纪念林彪将军在温都尔汗坠机40周年的时刻。林立衡的丈夫张清林,以及黄吴李邱四人的子女黄春光、吴新潮、李冰天和邱路光,一同前往蒙古,向林彪将军的专机坠毁地献上敬意。
早年遭遇的不幸,在每个人的心头都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时常让人心生痛楚。在祭奠之余,这些子女们相继为他们的父亲编纂并出版了各自的回忆录或传记。
对于他们所行之事,舆论界的反响各异,看法不一。在他们看来,这一切源于对孝道的执着追求,旨在保留历史的记忆。然而,在那些持有不同观点的人眼中,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更多是出于维护个人光辉形象的企图,试图为历史人物翻案。
流放之臣,逐出之客,功过是非,尽管如烟云般消散,却仍留有余温。在此情形下,其中一些人努力阐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尘封的应是历史而非政治。我们当前所追求的,是历史的真实,而非案件的翻案。我们无意重提旧事,我们的目标仅是向世人呈现最原始的真相,杜绝谣言,杜绝伪造,这便是我们对于历史的还原。”
各人从自己的视角审视历史,所得的映像各有差异,然而那段经历在二代心中激起的震撼与深刻的反思,却无法被轻易掩饰。
在这些看似精明且充满防备的二代群体中,实则也不乏他们以己度人、换位思考的自觉意识。面对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事物,他们已经展现出极为务实和坦率的姿态。“我对待每件事都力求深思熟虑,总会对其提出疑问。我已不再盲目听从他人的意见。”
这是在历尽早年狂热、天真与愚昧的洗礼,并在残酷现实一一击碎这些美好幻想之后,历时四十余载,对灵魂深处进行的深刻重构与重塑的圆满终结。
昔日推行阶级斗争成分论时,我亦曾身为红卫兵,心中充满激情,对红与黑的界限划分尤为严格。岁月流转,当我真正走近那些曾被视作阶级敌人的群体,才发现他们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当年是很幼稚的,人际复杂,难以界定。”
吴新潮将双肘轻轻搁置于膝前,神色凝重,言辞间流露出岁月沉淀的深刻,“我们那一代人追随毛主席投身‘文革’,那些岁月确实充满了争议。正如古人所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道理虽简单,却蕴含着深刻的哲理。我们所遭遇的一切,愿不再在他人的经历中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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